摘要:引导语:这是今晚报2016年7月29日的文章,本网特转发,纪念唐山地震四十周年。编者按:昨天是唐山地震四十周年祭。此前,几位天津师范大学的学子,曾对地震亲历者进行采访,整理出这组口述文稿,再现了地震前后的真实情景 一、医生看了一眼我的胳膊说:你这已
引导语
:这是今晚报2016年7月29日的文章,本网特转发,纪念唐山地震
四十周年。
编者按:昨天是唐山地震
四十周年祭。此前,几位天津师范大学的学子,曾对地震亲历者进行采访,整理出这组口述文稿,再现了地震前后的真实情景。
一、医生看了一眼我的胳膊说:“你这已经算是轻伤了,我们没有大夫也没有药给你治疗了。”
曹集祥 口述 杜姗 整理
1976年7月初,我作为汉沽体委主任,被派到党校进行培训学习。和我一起学习的还有当时汉沽各机关的干部。
7月27日这天,天津体工大队被叫到汉沽进行表演。大约有100名运动员,表演结束后回到了宿舍。我看完表演后,和几个老朋友一起去吃消夜。吃完之后,已经是7月28日凌晨一点左右,我回到党校宿舍睡觉。党校的宿舍是土房,我们住的还都是通铺。
凌晨三点多,我突然听到“嗡”的一声,这一声听起来很沉。我的第一反应是:不好,要打仗了!这么近的炮声,我觉得战争就要来了。当时,我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扭身从身后的窗户跃了出去。我倒在了屋外,根本站不起来,地面一直剧烈地晃,发着红光!我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不是战争,而是地震。
那时候,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往空地爬。
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从房间里逃出来的人。党校的房屋结构采用的是交叉式特殊结构,房屋墙面倒塌都是向外,所以在屋里的干部们都没有受伤。
两个察看汉沽灾情的同志回来后,他们带来的消息是,地震很严重,房屋都塌了,尤其是新建的村子,灾情最为严重。他们的房屋都是新建的,几乎一半的人被压在了废墟下,而逃出来的一半,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党校领导立刻组织救援:把人们分成几个小组,各自去一个地区救人。
我被留了下来,校领导给了我一把没有子弹的枪:“你和两个女同志留下来,保护党校财产安全。”
下午大家回来了,他们的手都破了,据说是不知道人被压在哪儿,铁锨什么的都不敢用,只能用手刨。
地震死了很多人。其实有不少已跑了出来,但是又回去抱孩子、救亲人,很多都没能再出来。
汉沽承接不了这么多伤员,市委就把伤员送到西安接受治疗。西安真的帮了我们很多,不到一个月,有些伤情不太严重的伤员就回来了。
地震把汉沽的水井都震塌了,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喝的是“消防水”。每天有固定时间,消防车会一家家送水。在饮食方面,我们就以居委会为单位,向粮食局借粮食。国家有时候也会派来直升机,空投些粮食在体育场上。因此虽然震情很严重,但是之后不长一段时间,就都保证了人们的吃住。
地震后,我们先是挖地下被埋的人。与此同时,医生们忙着处理伤员。紧接着,我们就开始卫生防疫等工作。有很多人在地震中丧失了生命,挖出来之后被放在了路边。而且人们日常生活产生的粪便,各处都是。卫生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一旦产生什么传染病,造成的伤亡会比地震更严重。根据组织上的分配,我负责处理汉沽区的卫生问题。
我们一共六七个人,主要任务就是收拾厕所,处理尸体。我们把尸体放进一个个袋子里,在八一盐场后有一大片空地,就把人埋在了这里。另外,每天我们都要洒敌敌畏杀菌,一天大概要用两吨敌敌畏。汉沽区虽然灾情很严重,但是没有发生什么疾病问题。
震后,周围特别安静,人们聚在一起也不说话,陷入沉闷之中。这时,党校内一个干部突然发现我的胳膊还在流血:“曹老师,你胳膊受伤了!”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右胳膊被玻璃划伤,伤口很深,以致割开的肉就那么耷拉着,滴着血。
去医院的路是曲折的。汉沽大桥已经无法通车,司机只好掉头绕道。途中路过一个新建的村子,司机停了车,我这才发现一个人拦住了车,他对司机说:“你们是去医院吗,我们这里有很多受伤的人啊!”随即,三个受伤严重已经失去意识的人被抬上车,压在了我的身上。那些人不胖,可是压在身上特别沉,我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好不容易赶到天化医院,医生看了一眼我的胳膊说:“你这已经算是轻伤了,我们没有大夫也没有药给你治疗了。”当时,医院只接收伤情比较严重但是还能活下来的人。无奈之下,司机带着我回到党校。虽然党校医务室已经被砸坏,但是校医还在。他问我:“曹老师,你怕疼吗?”我摇了摇头:“不怕。”校医于是找到党校内仅存的一个暖壶,找来几根缝衣服用的长针,又从伙房找到一些盐。校医对针进行了简单的消毒,说:“曹老师,你忍着点。”
接下来,校医仿佛缝衣服一样,给我缝伤口。当时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脑子里想的全是家里人——想我的爸妈,想我的老婆孩子,想他们在哪,想他们是否还活着……
二、周围的街坊四邻都喊:“快跑啊!大鱼翻身了!”
刘桂芹 口述 高雅君 整理
地震那年,我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家住武清大黄堡。
记得半夜三四点的时候,我家羊圈中的羊都冲出来了,父亲就出门去追羊。我年纪小,觉得好奇,就趴在窗户上看,父亲追赶羊回来时,惊恐地大喊:“地震了!地震了!快跑啊,快出来!”当时我们一家人是住在一起的,除了我,还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小妹并没有被喊叫声惊醒,被大哥拎着就出来了。
周围的街坊四邻都喊:“快跑啊!大鱼翻身了!”当时村民未开化,都迷信地认为地下面住了一条鲤鱼精。
各种叫喊声夹杂着鸡鸣狗吠。当时特别穷,各家各户住的都是土坯房,很明显可以看到,房屋左摇摇右晃晃,歪来倒去。
邻居高伯伯从窗户蹿出来,左右胳膊还各夹着一个孩子。高伯伯把孩子放在空地处,又马上折身返回,一脚踹开房门,当时觉得他真英勇。高大娘和另一个孩子从房子里出来时,迷迷糊糊的样子。高伯伯抱着他的妹子也跑了出来,当时,他的妹子癫痫症碰巧发作,她躺在铺了一层油布、冒着水的湿地上,天上下着雨,浇打在她身上。那场景想起来现在都觉得挺可怕的。高伯伯又抱出了他的母亲,听人们说,她裹了小脚,不能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