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同生活在地球上,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另外的星球呢?我们不得而知,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是怎样的?还是你现在的容貌气质性格吗?如果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逢,你是否还能找到我、认识我?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壹】夏夜,漆黑的夜幕不时有一两道闪电划过,随时
我们同生活在地球上,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另外的星球呢?我们不得而知,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是怎样的?还是你现在的容貌气质性格吗?如果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逢,你是否还能找到我、认识我?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壹】
夏夜,漆黑的夜幕不时有一两道闪电划过,随时可能下雨,厚重的云层沉甸甸压得人心里喘不过气来。
她蜷缩在床上,拼命压抑住内心深处的渴望,几乎要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闷热得快要窒息,门窗却被她关得死死,空气里的每个细菌都在发酵。不管家人在外面怎么敲门她都不理。
身体不受控地一直在哆嗦,强压抑自己不要去看窗外,不要去想十九层的高度之下是怎样诱人的一片虚空。可是风呼呼地吹打着窗户,召唤她,仿佛要从每一个缝隙里钻进来,一丝丝,阴冷直到骨髓。
“穿过这面墙,你就能抵达异次元时空。”
“他在等你,一直在等你…”冷冷的,带着盅惑的声音传入耳朵,轻缓而有力地鼓动着她的耳膜。
谁?是谁在等我?她突然抬起头,直盯着声音的来源处——那堵惨白的墙。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推着,她下了床,往前走,停下。她很清楚墙的背面,是十九层的高空。右手轻轻按上墙面,有些不真实的虚浮之感,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吸纳着她的碰触。闭上眼睛,她绝然迈出了一步,结果整个人被吸进了那堵已是透明的墙都浑然未觉。
是这里…该是这里罢?她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然后左转,再走了二十多步,停下。
耳边水声更加清晰,宁珏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足边涌出清泉的坎儿井。坎儿井旁边草木更加茂盛,除了疯长的沙枣树和红棘,还有一大丛带着刺的野玫瑰,浓绿上面正怒放着血一样鲜艳的红色花朵。
“这是从情人血中开出的花。”
她从未见过这样品种的花,然而第一眼看到时、莫名就跳出了这样的低语。
宁珏忽然间就是一阵恍惚,催眠般地伸出手去,折了一枝红玫瑰。尖利的刺扎破她雪白的手指,沁出了鲜血——刺痛让她陡然清醒。将玫瑰放到井台上,她把流着血的手指放到嘴里吮吸了一下,那样腥甜的味道让她胃里陡然一阵奇异的痉挛。她站在坎儿井的竖井旁边,茫然地四顾着。
绿树下,掩映着清一色土黄色的建筑。街道的路面都是由黄土夯实的,沿着街散布着一些类似于‘坊’的房子群落,排列整齐,房屋长筒形,纵券顶。‘坊’的四角都有巷口,与外相通。暗泉从街道下面流过,坎儿井的竖井从深达数十丈地底将泉水引出地面,流入明渠。这里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但是,她不想回去,不想。
爸爸妈妈离婚了,就在她高二模拟考的前一天,那场考试可以决定下学期的优差生分班。结果,每一张试卷她都觉得那是‘离婚协议书’,连监考老师对她的问话都直接幻听为‘快说、你跟谁?爸爸还是妈妈?’所以,她崩溃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试卷全部撕毁,然后趴在考桌上失声痛哭。她被抛弃了,她再也没有明天了。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贰】
宁珏狠狠咬紧下唇,克制着脑里涌现的关于对生命的绝望。还沉浸在回忆之中,陡然间,一阵轻微的簌簌声将她唤回现实——有什么东西穿过茂密的沙枣枝叶,向着她靠过来!说不出的邪异感觉,让宁珏本能地往后退去。
浓绿的树叶悄无声息地分开,似乎有什么东西急速逼来。宁珏瞪大了眼睛,在惊惧交加中挪动着有些发颤的腿继续后退,却见草丛中陡然闪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忽然纵身‘唰’地扑了过来。
“呀——”宁珏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挡在面前,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学过任何防卫之道。利爪向着她胸口抓了过去,撕破衣衫。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金色的闪电凭空腾起,迅疾无比地斩向那双利爪!根本不需要人操纵、那柄跌落在地的桃木剑凌空跃起,挡在宁珏面前,一剑切下了当先伸来的爪尖,一击之后便退回,冷冷悬在半空。
黑影一闪,宁珏被拉拽着又退了两步才稳住重心,惊魂未定地扭头看向来人。这一看,便愣住了。
站在她右侧的男子一袭黑色唐装,简洁的样式,顶级的料子,低调的高贵华丽。领子很高,扣子一直扣到下巴处,带着一股保守又凛然的气息。
头发比一般人的微微长些,发色十分纯正。细长斜飞的墨眼犹如一点丹青,却不是画在宣纸上而是夜幕中的,半点没有晕开潋滟的感觉,浓重而又黑白泾渭分明,亮如辰星。然而闪烁出来的光芒却是寒冷凌厉无比,任是谁望见了,心头都会不由一紧,仿佛被彻底看穿。
宁珏从没见过谁有这么犀利如冰的眼神,也没见过谁有那么完美的鼻子,好看的薄唇。
“躲起来。”很是淡漠的声音,简短地下达着不可违抗的命令。话音一落,便执起那柄画满符字的桃木剑迎上去。
顺着男子跳转的方向望去,宁珏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隐回草丛中的小小身影正在舔舐着受伤的爪子,黑色的长发,雪白的肤色,还有,从玫瑰一样红的小嘴里蹿出的尖利獠牙。刚才那个攻击她的…好像是…吸血鬼?!!
唐装男子的身形极快,在吸血鬼企图遁逃之际用剑凌空一划,凡是剑气触到皮肤的地方,皆像被烙铁烙上一样发出青烟滋滋作响。吸血鬼痛得浑身颤抖,却躲闪不开。扔了一道符出去,手中桃木剑穿透符纸又狠狠穿透吸血鬼的右肩将它钉在树上。它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喊,七窍迸血,宁珏突然觉得有些残忍。那个吸血鬼,看起来不过寻常人类7、8岁的女童模样,无害且稚嫩。她受不了有人在自己面前残杀生灵,就算它是吸血鬼,它也有活着的权利!
终于,鼓足勇气,宁珏跑到唐装男子的身边,抬眼,“你…你放了它吧。它很可怜的,真的。”自父母提出离婚后,情绪偏激的她甚至想过无数种的自杀方式,她要让他们永远活在悔恨与愧疚之中。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事。是的,与死亡仅距一步之遥的关键时刻,求生欲望依然那么强烈。
可惜,唐装男子只是冷冷瞥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他突然伸手拔出了木剑再次狠狠往吸血鬼心口猛地刺去——就在这时,空中银光乍闪,犹如一道惊雷被扔下。两柄剑十字交错,那个瞬间,面对面的两个人之间距离只有几寸。
那是一柄西洋长剑,从宁珏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纯金色卷发下的五官轮廓分外清晰,肤色苍白得接近透明。18世纪伦敦式的黑色外袍中露出暗红色的金边衬衣,剪裁得体更是衬着修长的身形散发出某种说不出的贵族气息,优雅而迷人。“我们只是想回到阳光底下,我们只是想得到救赎……”金发的吸血鬼语声中带着奇怪的腔调,湛蓝色的眼睛望着面前的唐装男子,坚定而决然,“我们不想在黑暗中这样腐烂下去——传说,如果朝着东方日出之地一直走、到了极东的尽头,我们便会得到救赎。所以,我立下了斋戒的誓约,带着族人跋涉了几万里、来到了这儿。”
“她熬不住渴血的折磨才会攻击人类,违戒者要交由族里作出处决,所以,请你、放过她。”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叁】
日光投射,斜斜地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隙间光影斑驳,只一瞬便可以直接将吸血鬼化为灰烬。
既然他们愿意立下斋戒,又没有伤害到自己,为何就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白天对吸血鬼的影响极其大,宁珏看着倒在树下失血过多的小吸血鬼奄奄一息,而金发吸血鬼的气力也逐渐不敌,就在唐装男子的木剑即将压上他脖颈的血脉之时,宁珏用尽全身力气冲上去撞开唐装男子,紧紧抱着不放。
“快走!你们快走!”
唐装男子眼底的错愕一点点凝成冰冷,却也没有甩开宁珏,只是僵直地站着。金发吸血鬼抱起族人,深深看了宁珏一眼,幽蓝如海的眸子里透着许多复杂不明的东西。最后撇开眼,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他们眼前,再无踪影。
那双湛蓝色的双眸,于宁珏来说,依稀有种莫名的熟稔气息。在什么时候…见过呢?一定,见过的。
“怎么?还舍不得放手?”这一次,依然没有温度的声音中有了丁点调侃的味道。
宁珏脸一红,连忙退开几步,却又在唐装男子提步前行的时候急忙跟上去。在这个未知的时空里,身边多个人总不至于太危险,何况他那么厉害。穿过几条巷子,又拐了两个弯,宁珏这个名副其实的‘路盲’脑子里又开始迷糊了。
“额…那个,你非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么?”
唐装男子突然定住脚步,宁珏收势不及差点撞上他的背,好险…好险…这可是个不能得罪的主,特别是那柄会乱飞乱砍人的桃木剑。却见他继续前行,头也不回地回答,“吸血的邪魔——永远和黑夜为伴的、杀人为生的魔王的子民。他们,永远也不会得到救赎。与其这样痛苦地‘活’下去,倒不如趁早解脱的好。”
顿了顿,看着手中的桃木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况且,血族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反叛者的。”这样的话,一路追杀而来的血族很快便会抵达这个看似安宁的国度,那又将是怎样一场血腥的杀戮呢?他已经疏散了附近居住的人类,企图最大限度地减少伤亡。但,以他一己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人呢?
“额…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宁珏继续发扬好奇宝宝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提问着面前的人。总不可能以后都叫他‘喂’或者‘道长’吧?多难听哟。他们之间,刚刚经历了生死,现在可以算是同伴了吧?
“赤琰。”
话音一落,宁珏突然看不见路了。咦咦?天黑了?宁珏胡乱一抓,将盖在头上的衣服扯下来,是他的黑色唐装。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无辜而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微皱着眉,像是搞不懂他的意思。
“穿。”
真是个惜字如金的家伙!宁珏心里嘀咕,正要鄙视,结果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点点,再往下一点点…脸上的热度腾腾直上,连耳根都红透。她胸口的衣衫被撕破了好大一块,还露了一角粉色的内衣,难怪总觉得有些凉嗖嗖的。
天啊!!!来道闪电劈了我吧…
呜呜…丢脸丢到奈何桥了…
尴尬,沉默。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肆】
赤琰推开了门,这座占地十顷名为‘佛科塔夫’的寺庙虽然经历了战火,却还依稀可见当年最繁华时期的外表——寺门、天井、殿堂、藏经房、僧房等基本完好无损,殿堂正中有一座多层佛龛的中心塔柱,龛中还可见到有残存的彩塑佛像,藻井的斗拱上,精致的飞天女仙栩栩如生,戴着羽冠,持着各式乐器翩翩起舞。
“哇~”宁珏惊呆了,一个劲地来回看,时不时地伸手摸摸这些极为珍贵的古物。
月光从极小的孔隙中射落,随着月亮的上升缓缓移动,爬向一面油彩剥落的墙壁。与寺庙相距不远的荒凉古城空空荡荡,如同浸在冰冷的水银中。一切都是萧条的,建筑的残骸矗立在夜色中,落寞而凄零。
这边赤琰已经将殿内为数不多的干柴堆起,木剑一擦便升了火。宁珏围坐在一旁,满含热切地看着他。而后者,从佛龛前方的托台上取来一个有些破旧的包袱,借着火光好似在翻找什么东西。墨斗、符纸、铜镜、琉璃灯、红绳、铁锨…
不对!不对!食物…她要的是食物啊!!
耳边忽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沙沙声,仿佛黑暗中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爬过来。赤琰修炼多年,早已能黑暗中视物,猛一抬头,就看到整个大殿顶部蠕动着一片黑色。无数细小的东西扑簌着翅膀,倒挂着,蠢蠢欲动。
蝙蝠!是蝙蝠!不知从哪里来的蝙蝠,漫天漫地蠕动着,遮住了一切光。
“你在看什么?我好饿…”宁珏不满地抗议,却也抵不住好奇,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鬼啊!!!”宁珏失声尖叫,躲到赤琰的身后。眼睛却还是直盯着大殿上面,生怕那个倒挂着的一个很大很大的‘东西’会突然攻击。
“诺雅,跟我走。”那个‘东西’说话了,带着奇怪的腔调,一眨眼的瞬间便停落在火光所映射不到的地方。
是他,那个金发吸血鬼。那么,诺雅是谁?宁珏看看赤琰又看看他,然后伸手一指,用无比怀疑的语气询问,“你是…诺雅?”食指所指的方向,正是赤琰。沉默,尴尬的沉默。宁珏挠挠头,神经又脱线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笑话真冷。
忽然间,暗夜里的某处传来一声呼哨,那些蝙蝠仿佛收到了命令,吱吱叫着如同黑色的狂风一般对着提剑而立的唐装男子卷来。金发吸血鬼冷冷一笑,闪身融入黑暗之中。
赤琰心知不妙,来不及想、一脚将地上的柴火全踢上半空,剑尖在地上拖出一个圆,将宁珏圈了进去,“站在这儿别动!千万别乱跑!别…”话音未落,吱吱乱叫的蝙蝠已经淹没了他的声音和身形。
金色的剑光如同闪电般在黑夜里掠出,绞死靠近的蝙蝠,然而更多蝙蝠嗅到了血腥味,反而更加疯狂地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细小的牙齿尖利闪亮。吱吱的声音中,依稀有哨子的响起。赤琰被缠在原地,绞死无数蝙蝠之后,终于辨别清楚了哨声的方向,忽然间并指一点、木剑得了命令,脱手如同游龙般掠出,刺向天花上的某处黑暗。
“叮——”一声交击,震得蝙蝠簌簌落到地面。木剑一击成功,半空一旋,飞回赤琰手中。
黑暗中传来轻微的簌簌声,一个人从梁上摔落下来。赤琰见状,执剑从他肩胛斜劈而落,切开他整个身体,黑色的血液如同从一个破裂的囊中哗然泻出,无穷无尽地流淌。毫无疑问,这也是个吸血鬼。
再也不管这个已经躺下的敌手,当他转过头时,忽然间脸色变了,那个被蝙蝠尸体铺满的圆里空无一人。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伍】
宁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有些闷窒,有些阴冷。这儿…是哪里?
她依稀记得站在黑暗里,只听到那些蝙蝠扇动翅膀的声音,不断向她飞来,发出疯狂的吱吱叫声——“呀,呀。”那些被结界反袭的动物,温热的血和毛茸茸的断肢落到身上脸上,她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跳着脚,想甩落衣襟上那些血肉模糊的小东西。然而一个重心不稳,那时候她的一只脚、已经不知不觉地迈出了赤琰布下的结界…
回忆到此遏然而止,再无半分头绪。问题是…她真的好饿啊!!!右手一动,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
“醒了?”这个近在咫尺、有温度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有什么轻轻拂过她的右脸与唇角,禁不住全身涌起鸡皮疙瘩。“诺雅…”低低的叹息就在耳侧,宁珏现在已经无比地肯定她就躺在棺材里,而且还是那种材质最好的棺材。还有…还有那个金发吸血鬼,此刻就侧躺在她的右边。她不是诺雅!真的不是不是呀!!赤琰!快点来救我嘛…闭上眼继续睡,装睡。老大,你千万别吸我的血,不新鲜的,吸了会闹肚子!要不发发慈悲,在死前让我饱餐一顿?这样吸起血来可能会比较方便。
宁珏还在心里不停嘀咕,而金发吸血鬼却突然执起她的右手,吓得她面色煞时惨白。要吸血了?呜呜…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可以商量一下么?老大…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吸血鬼只是在她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冰凉的,就像他同样冰凉的手。
“诺雅,我是亚瑟,蒙多夫亚瑟。没想到1000年后,你忘记了我。但,还是要感谢命运,感谢它将你又带回到我的身边。”很奇怪的是,他这样特别的语声听起来却有着一种莫名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仿若很久很久以前便已熟知。
可是,1000年?拜托她才18岁半好不?这位吸血老兄估计活太久导致神经错乱了。
“额…那个,如果我不是诺雅的话,你会不会…”会不会吸我的血?后半句话还未问出口,他突然张开双臂将她用力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要将彼此窒息。
“诺雅…我爱你…”那样冰冷的怀抱里,却有绝望如火般燃烧。那样冰冷的火竟似可以燃尽所有壁立的屏障,一瞬间宁珏忽然无法说出一句话来,眼前一片空白。
“我不…”因为激动和茫然而颤栗着,宁珏喃喃想解释自己的身份、来安抚面前这个人难以控制的绝望情绪。然而话没能说完,金发垂落到她的脸上,冰冷的吻落到了她玫瑰色温暖的唇上。那样带着狂乱和绝望之吻。
于千万年中遇到千万人中的你,那本是上天的恩赐。然而作为吸血鬼的我太贪婪,还想再要更多本不该再要求的东西,所以…在你回到那个世界之前,我必须将你永远、永远地留在黑暗里。请原谅我的自私。
紧紧抱住怀中女子颤抖的身躯,冰冷的吻悄然滑落到黑发围绕的白皙颈部,在难以控制的颤栗和恐惧中,嘴唇轻轻开启,牙齿猛然没入了血脉!
“嚓”,那样的剧痛是钻入心肺的,一瞬间让宁珏全身的血都冷凝。
“不要!”她恍然明白过来对方要做什么,脱口惊呼,另一种剧痛从内心里蔓延开来,割裂她的心肺——他要吸光她的血!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陆】
血如同涌泉般流入咽喉,炽热得如同在胸肺中燃烧。蒙多夫亚瑟将脸深埋在宁珏漆黑的发间,脸上隐约有从未出现过的狰狞的表情,眸子隐隐透出深紫色——眼前墨一般的长发散下来,随着宁珏激烈的反抗不断如同波浪般涌动,黑得如同他几千年来一直面对着的夜。
反正他不过是一个吸血鬼。反正他不需要恪守什么准则和保有什么仁慈。
“砰——”的一声,棺盖被利刃破开。
在木剑劈至肩胛之际,他终于松开了牙齿,将意识开始涣散的宁珏一把抱离棺材。血红色的眼眸挑衅地瞥了一眼赤琰,轻轻一纵身,便从古堡数十丈高的窗口跳了出去,悄无声息地融入黑夜。
夜色深沉,东方已有一粒闪亮的孤星升起。夜却已更深了…
“放下她!她失血过多、会死的!”赤琰依然在身后紧追不舍。他很清楚,吸血鬼们吸干了一个人的血,如果不立刻喂给她自身的血、把对方变成同伴的话,那么很快这个失血过多的人就会死去。
“该死!”没时间了。蒙多夫亚瑟忍不住低咒一声,停在粗壮的树干上。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宁珏的额头,将她扶在怀中,齿尖咬开了自己的腕口凑近她的唇,让她饮下自己的血——吸血鬼之王的血,只要一滴就足以让垂死的人成为新的邪魔。黑色的血仿佛一条小蛇般,蜿蜒着钻入了宁珏枯萎的玫瑰色唇间,消失。
就在同一个刹那,似乎有看不见的光扩散着笼罩住了她。宁珏原本苍白枯槁的面容忽然间就慢慢润泽起来,奇异的容光蔓延开来,黑发变得更黑,肌肤变得更白,嘴唇鲜艳得如同城堡之外初放的玫瑰——那是暗夜血族特有的、邪异的魅惑之美。
“诺雅…”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的是耳边这样遥远而熟悉的呼唤,眼前一切渐渐清晰了,淡金色的长发垂落在她脸上,湛蓝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水雾,静静地看着她,唇边泛起了一个微笑,“欢迎堕入地狱…我的诺雅。”
“亚瑟…”仿若梦呓般,她脱口唤出了一个对于自己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名字。眼前突然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幻影——那些影象是无穷无尽、无可抑制地涌入她的脑海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
记忆的极深极深之处,她恍惚地看见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着金质的雕花酒杯,杯中红色的美酒随着晃动微微荡漾。黑色的猫咪静悄悄地爬到了椅子扶手上,娇媚地将脑袋蹭过来,喉咙里发出诱人的呼噜声。
金色的发丝垂下,高鼻深目的异族男子看着怀中撒娇的猫咪,抚摩着黑猫柔软的毛,大拇指上套着一个尖利的金指套、上面镶嵌着的红宝石如同要滴出血来。
清冷的月光笼罩着城堡,古藤从颓败的窗口垂下,带着刺的藤蔓爬上来。金发男子探出手,从蔓生的荆棘中摘下一朵殷红如血的花朵置于手中把玩。这种叫做玫瑰的红色花朵,在他们祖国是爱情的象征——从情人血里开出的花朵。
湛蓝色的眼睛里有微弱的笑意,戴着红宝石戒指的苍白的手抚过黑猫的脊背,他开阖着因为饮血而妖艳非常的唇,吐出冰冷的气息,“诺雅,我是被诅咒的一族,只能躲在没有日光的黑暗里,与这些老鼠和蝙蝠为伴,靠别人的血来延续这不能腐烂的身体——永远不会衰老和疾病,永远介于生和死之间。只有你一直陪着我,一直陪着我…”
不断有新的记忆浮出水面,宛如激流冲击着她的脑海。
“那只猫,那个人,亚瑟,诺雅,城堡,情人血中开出的花…”然而刚要努力继续想下去、脑海中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她捧住了头,捂住颈间的两颗血洞用力呼吸,似是喘不过气来。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柒】
“你居然、把她也变成吸血的邪魔!不可饶恕!”赤琰怒极,从袖中抛出一沓下了咒的符纸,双手快速结印,启合的薄唇中吐出一串冗长而繁杂的咒语。只见浮在半空的符纸整齐列阵,犹如离弦之箭,齐刷刷地直射向他俩所在方位。
却见蒙多夫亚瑟抱着宁珏几个起落,停在相距三里的树下,堪堪躲过符纸,唯有他的披风被烧焦了一大片。将陷入昏迷的宁珏安放好,他瞬间取出之前那柄西洋长剑迎面而上。
蒙多夫亚瑟屈腿蹬地,身形前突,双手握剑从赤琰头顶猛然合身纵劈而下——那样强的力量,让赤琰不得不同样双手持剑,从下而上地格挡。同一时间,亚瑟双手握剑以加强剑刃下劈的力量,旋转剑身发力一震,在极速后退之际将桃木剑带离原有方向。空荡荡的毗罗河岸,两名男子持剑相对默立。
“你不该,连无辜的诺雅也不放过!是我让她成为吸血鬼,是我打破了斋戒的誓约,与她无关,一切的罪孽我来承受,你不许伤害她!”亚瑟手腕上的伤已经被震裂,再度流出血来,长剑上也割裂了一个缺口——他已然双手握剑以消解对方的力量,却不曾料到这个清瘦的唐装男子竟然强大到如此。
有些无力地垂下眼眸,若不是他决意活在阳光之下,亦不会在被血族亲王追杀逃亡的途中、害得诺雅的魂灵被全部打散,堕入未知的轮回。在黑暗中等待救赎,等着他的诺雅复生,等了上千年,他以为,他们之间终于可以共有一个来世了。可是…
天快亮了,他知道自己无法坚持久战下去,必须速战速决。“呵,”杀气在眼中涌动,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闪电般挥剑。连续不断的“叮叮”声回荡在毗罗河岸,双剑交击中,蒙多夫亚瑟因为天色渐明、体力开始枯竭而连续后退,却仗着西洋剑的长度优势一连几剑劈向对方的膝盖和双肩,角度刁钻毒辣,那带有弧度的剑刃能将所有力凝聚在一点上,对抗着木剑上传来的连续不断的压力。这将是彼此的最后一剑。蒙多夫亚瑟双手握剑,一个纵身再次从赤琰头顶直劈而下——“亚瑟…”如此微弱的声音让他下劈的动作突然一滞,就在那个恍惚的刹那,下了血咒的桃木剑宛如惊雷贯穿他的胸膛。黑色的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犹如一朵朵盛开永不凋零的罂粟。
“诺雅…”他看着朝她狂奔而来的小小身影,他看着她用力将唐装男子撞开——就像初次见面那般果决,他看着她启合的如玫瑰色的唇在呼唤他,他感受着她冰凉的泪水和依然有温度的怀抱…这是,他的诺雅。而今,他再也无法回应她的怀抱了。“诺雅…”在万丈阳光直射地面的那一刻,他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将她护在怀中,然而他们的肌肤一接触到丝丝缕缕的日光,立刻自燃般蔓延着焦裂开来,白皙的皮肤发出羊皮纸撕裂般的滋滋声——那样的痛苦让她猛然间坠入极度的清醒和平静。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么?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捌】
2011年8月26号,宁珏在老师的劝导下走出父母离婚的阴影,接受模拟补考。将自己丢进大堆大堆的复习资料中,闲暇之余,她总会下意识地摸摸脖子,那样完整而平滑的触感总让她心生恍惚。也许,关于她和吸血鬼蒙多夫亚瑟的一切不过只是梦一场吧。习惯性地将手按在那堵承载着某种期望的墙,闭上眼感受着心湖微微泛起的涟漪…会不会再有那样一双湛蓝如海的眼睛,那般宠溺而深情地凝望着我?另一个世界的他,还在等我么?
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我们在另一个世界相逢,你是否还在等我,我们的故事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地存在?我真心希望这不是一场梦,希望你能在另一个世界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