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无极限的《狂飙》刚刚收官,观众已经开始感到落寞与空虚。毕竟,荧屏上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令人看得这么过瘾的“大佬”了。
《狂飙》一出,网友将张颂文饰演的高启强,与《征服》刘华强(孙红雷 饰)对比玩梗,“上联华强买瓜,下联启强卖鱼,横批强买强卖”。“大哥”,这个经久不衰却又不断迭代的荧屏角色,2023年再一次杀了回来。
大哥,一个男女通吃的神奇存在。很多人将《狂飙》称为“男版甄嬛传”,大哥的角色,就是男性的杰克苏,女性观众的人间理想,无数男演员梦寐以求的“封神”必经之路。
在你多年的观众生涯中,一定爱过不止一个大哥,他们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斯文败类,或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枭雄,又对家人和女人有着两面派的柔情,再配上一个不得善终的悲剧结局,BE氛围感拉满。
纵然知道大哥身上有太多的套路,但就是义无反顾地沉迷,“江山代有大哥出”,今天,我们就来展开讲讲那些重塑了观众审美取向的“大哥们”。
周朝先:“谁赞成谁反对”的狂人
《黑金》里的周朝先(梁家辉 饰),是绕不过去的“狠人”,他出身黑道、涉足政坛,性格多变,老谋深算。
作为台湾黑金政治肆虐与猖狂的产物,黑帮政客周朝先以狂野著称,他眼里没有义气与柔情,只有利益,对人对事心狠手辣。
这是梁家辉职业生涯第一次饰演黑帮老大。其实《黑金》有一个传统的警匪片结构,周朝先和方国辉(刘德华 饰)激烈的正邪对抗贯穿始终。但由于剧本和演员的双重加持,周朝先一角仍然取得了碾压性的胜利。
每个能够载入史册的大哥必然有专属狠话傍身,梁家辉为饰演周朝先潜心研究资料,写了十万字人物小传,最后凝成六字惊悚箴言——“谁赞成谁反对”,看似简单却杀伤力十足。
影片中,周朝先在茶会上说了一个很不公平的提议,话一说完问大家“谁赞成,谁反对”,反对的人站起来立刻被周朝先一巴掌扇飞。于是,其他人纷纷表示赞成。
经过时间的稀释和观众的解构,如今,这句“看似征求意见实则吃定没人敢反对”霸气台词,已成为用来插科打诨的狂人骚话。现在关于周朝先的每一个热度和二创,几乎都和狂妄与爽文相关。
倪永孝:“优雅”黑二代
吴镇宇在《无间道2》饰演的倪永孝,人物立体度与审美价值兼具,为后来观众提供了关于斯文败类式大哥的诸多想象。
《无间道2》倪永孝
作为倪坤(张同祖 饰)之子,二代黑社会头目倪永孝以书生形象出场,没有任何草莽之气,衣着谈吐斯斯文文,带着金丝眼镜,穿西装衬衫很是得体,和家人说话永远温温柔柔,“优雅,真是优雅”。
处理起黑帮事务,他却是毫不手软。在去买几包香烟的时间里,只是打了几通电话,就平稳继承了父亲的事业。四年后,他成功利用了警察提供的不在场证据杀掉了四位仇敌,并揭发了黄sir教唆杀倪坤的真相,试图完成隐忍多年的致命一击,最终却因韩琛(曾志伟 饰)和陈永仁(梁朝伟 饰)而丧命。
他的经历,总让人想起《教父》里的二代教父迈克·柯里昂,都是在父亲大难之际临危受命,聪明决绝运筹帷幄,庇护家族。
他们矛盾又悲剧的一面在于,前优秀士兵迈克有一个美国梦,受过高等教育的倪永孝也想做个文明人,这样的斯文大哥,大概打心底是看不起黑社会的,他们均致力于洗白事业却以失败告终,“一个人只能有一种命运”。
倪永孝,人如其名,信奉家天下,他的信念来自于对父亲的崇拜。他和迈克不同的地方在于,迈克对背叛家族的家人从不放过,但倪永孝却到死还在为同父异母的弟弟陈永仁打掩护。
从起高楼、宴宾客到楼塌了,倪永孝的一生十分短暂,却教给我们很多人生道理,比如“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此前吴镇宇演过很多黑社会角色都以“邪”著称,但在倪永孝这个二代黑老大身上,他收敛了邪性,以洗尽铅华的极简方式完成了一次大哥形象的塑造,其光彩照人的程度至今令人感到惊艳。
刘华强:这个大哥不太冷
《狂飙》里的高启强,很容易让人想起《征服》里的刘华强,不仅是因为名字里带“强”,而且还都有让人浮想联翩的剧名:到底是谁在“狂飙”?又是谁“征服”了谁?
刘华强有名言: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刘华强是什么人?衡州黑道界扛把子,不发狠的时候是普通市民刘先生,以炉火纯青的砍人技术名扬四海。
《征服》刘华强(中)
时代变了,如今的黑道大哥抽雪茄、赏旗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谁还亲自去血雨腥风,但世纪之初的大哥刘华强不同,家里穷得要死,没权没势,以暴制暴、打打杀杀是他找回尊严的方式。
而但凡涉及到家人,他必然要亲自动手审判,高启盛是兄控,可以为哥哥而死;刘华强是宠弟狂魔,弟弟在医院被警察包围,刘华强还要假装成送水工去看弟弟,他几乎是有史以来最接地气的大哥。
女儿生日,前妻买的西瓜缺斤少两,刘华强骑着小摩托跑去瓜摊替老婆出头。他先是四下巡视侦察一番,然后与瓜摊老板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地上演了“这瓜保熟吗”的名场面,然后一言不合砍瓜捅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之后笑嘻嘻扬长而去。
一个飞扬跋扈的血腥暴力之徒,就此跃然屏幕,之后他以每三集杀一人的速度和诸多狠人狠话奠定了大哥的地位,以至于一听到“不气盛能叫年轻人?”“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这两句话,刘华强的音容笑貌就立刻浮现在眼前。
不得不说孙红雷真是饰演刘华强的天选之人,他的寸头、眯眯眼、独特的声线和气质,演活了这个“大哥”。可以说,警察叔叔征服了穷凶极恶的刘华强,而孙红雷饰演的刘华强又征服了观众。
聂明宇与郭小鹏:千禧年的精英伤痕大哥
2000年出头,播出了《黑冰》《黑洞》这两部以大反派为主角的涉案剧,编剧均为张成功。
聂明宇(陈道明 饰)与郭小鹏(王志文)拥有诸多相似之处:杰克苏出身、精英人设、哲学气质和扭曲的灵魂,每人都可以分析出一本犯罪心理学。
聂明宇出身官二代,父亲是副市长,他本人是龙腾集团老总,市十佳青年,妥妥的初代霸总,人生赢家,与此同时,他却操控着庞大的黑社会团伙,走私、腐败、杀人,阴沉至极。
如此反差,当然让观众好奇“然”背后的“所以然”是什么。聂明宇的犯罪心理来自文革创伤,来自对虚伪父亲的复仇。有趣的是,《三体》里的叶文洁的心理溯源也大差不差,幸亏聂明宇没有掌握物理学,不然他就不仅是精神弑父和犯罪这么简单了。
陈道明给聂明宇设计了诸多细节,在他身上,我们能看到历史的纵深感。
聂明宇总是一身风衣穿过灰黑的城市,戴墨镜和黑色皮手套,除了冷峻还是冷峻。他会去寺庙,会在贴满奖状的密室拉手风琴,这是一个沉浸在过去的人,出门行凶带着六层纱布口罩,爱喝矿泉水,还时不时用手指比枪,满脸都写着厌世、“活腻了”。
《黑洞》聂明宇
同样,王志文在《黑冰》里饰演的毒枭郭小鹏,也是一个相当文明的大哥,和聂明宇一样是“人上人”。
郭小鹏的继父是高干,母亲是名旦,本人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化学博士,办公室装裱着油画,还会打高尔夫,文化修养和生活品位不俗,下车还给女士开门,即使察觉到汪静雯是警察卧底,也深情不忍,周身散发着绅士的品格。
就是这么一个迷人的精英,却有着阴暗的童年经历和原生家庭,对权力充满了变态的理解。王志文独有的台词节奏,更是为郭小鹏增添了一角悲剧感,展露了那个年代的阵痛。
潮去潮来,“大哥”的模样也在不断地变化。
从倪永孝到高启强,反映的不只是观众的审美想象,更是他们对时代思索的深度反馈。昔日“王谢”才能担任的大哥,如今“寻常百姓”也做得了。但不论是刘华强还是高启强,不论是精英派还是归隐派,一旦做了坏事,就绝不会逃过法律的制裁。这是“大佬”为我们带来的终极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