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耀文和常贵田都是非常有名的相声演员,他们两位有不少共同点:
他们都是门里出身,他们的父亲都是相声大家,他们拜的还是一个师父,他们的父亲都禁止他们说相声……
我发现现在有的相声演员,家里只要上一代有人干相声这一行,就喜欢用一个词,叫做相声世家。
其实这是不准确的,我认为像侯耀文就应该说是门里出身;像马志明、常贵田才能用相声世家。
相声大师侯宝林先生是不允许侯耀华、侯耀文学相声的,侯耀文是自己偷偷学相声,16岁偷偷考上了中国铁路文工团。
常贵田也一样,天津解放以后,他的父亲常宝堃也是坚决不让他说相声。和侯耀文一样,常贵田也是16岁进入海政文工团。
侯耀文朋友们都很熟悉,那我就说说常贵田。
常贵田(1942—2018年),天津人。常贵田出生于相声世家,他的爷爷常连安、父亲常宝堃、还有几个叔叔常宝霖、常宝霆、常宝华也都是说相声的。
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常宝堃和侯宝林都是天津的相声名家,两个人互相钦佩互相欣赏,关系非常好。
常贵田三岁的时候,就被父亲常宝堃送到北京,寄养在叔叔常宝霆、常宝华家里。
常贵田经常跟随叔叔们到启明茶社后台玩,耳睹目染就学会了几段比较简单的小相声。
常贵田第一次登台的时候才三岁半。当时是相声前辈谭伯儒把常贵田抱上台,放在桌子上,两个人说了一个小段。这个小段还是有点意思的:
谭伯儒(下简称谭):来啦?
常贵田(下简称常):来了。
谭:干什么来了?
常:说相声来了。
谭:会说吗?
常:会!
谭:会几套?
常:会三套。
谭:第一套…
常:会吃!
谭:第二套?
常:会拉。
谭:第三套?
常:会尿炕!
谭:就这个呀?!
3岁小孩子站在桌子上说相声,观众能不乐吗?观众一乐,常贵田一高兴,就把给观众鞠躬忘了,谭伯儒按着常贵田的脑袋给观众鞠躬,观众看到常贵田脑袋上留的小辫子更乐了。
桑秀茹抱着不到1岁的常贵田
接下来,谭伯儒和常贵田又给观众唱了一段数来宝。常贵田的首次登台就宣布结束了。
常贵田正式说相声是在1948年。有一天晚上,常宝堃把6岁的常贵田从床上叫了起来,开始一句一句地叫他说相声。等到天亮的时候,常贵田已经学会了《六口人》、《大娶亲》和《反正话》这三个段子的节选。
常贵田小的时候觉得是自己聪明,记忆力好;长大以后他才明白是他父亲会教,知道因材施教。
就这样6岁的常贵田就穿上小棉袍儿开始演出相声了,并且每天都能挣点小钱了。
常贵田一共说了90天的相声,天津就解放了。天津解放之后,常宝堃就禁止常贵田再说相声了。这是为什么呢?
天津解放之后,常宝堃就不让常贵田说相声了。
当时赵佩茹等人就劝常宝堃:“贵田有点儿意思,还是让他说相声吧。”
“这孩子不错,是块说相声的材料!”
“好好夹磨夹磨,家里又多个挣钱的。”
不管大家怎么劝说,常宝堃总是非常坚决地说:“贵田,上学!”
就这样,常贵田结束了第一次的从艺生涯,开始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常宝堃为什么不再让常贵田说相声了?常宝堃没说,6岁的常贵田也不可能明白。
常贵田上学之后,玩儿心重,再加上比较淘气,所以学习成绩一直不太好。
常贵田的母亲是恨铁不成钢,就用常连安发明的家法(一块二尺长、一寸宽的竹板)打常贵田。
常宝堃和桑秀茹
有一次母亲又打了常贵田,他的倔脾气上来了,就离家出走了,从上午就跑了出去,一直到晚上天黑透了他感到害怕才回到家里。
常贵田想着回到家里又得挨打,没想到常宝堃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心疼地说:“孩子,你这么小,一个人在外面活得下去吗?爸爸比你小的时候,也在外面转悠卖艺,不过那是没办法,不转悠就挣不了钱,就没饭吃。现在,你天天有饭吃,还都是好饭,你在外面转悠可就没饭吃了。”
常宝堃接着说:“爸爸妈妈以后不打你了,可你得好好上学,爸爸没上过学,想干点什么都难极了。你得好好学习,爸爸等着你成为咱们家的第一个大学生啊,将来成为国家的有用人才!”
常贵田这才明白,爸爸不让他说相声是让他好好上学,长大了成为国家的人才。
1951年,常宝堃在朝鲜前线不幸牺牲,当时常贵田才9岁。
常宝堃牺牲之后,常宝堃的妻子桑秀茹和常宝堃的老搭档赵佩茹商量之后,决定让常贵田子承父业,继续学相声。
1954年9月,在一代相声宗师张寿臣的主持下,高英培、常贵田拜赵佩茹为师,正式学相声。就这样,常贵田成了中国相声第七代演员,为“文”字辈。
1958年10月,16岁的常贵田办理了入伍手续,成了海政文工团的相声演员。
相声大师侯宝林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常贵田就认识了相声大师侯宝林。
当时常贵田到南方演出,因为地域的差别,语言的限制,他们的节目效果并不好。
常贵田比较烦恼,回到北京就和妈妈说了,没想到桑秀茹直接就去找了侯宝林。
几天后,桑秀茹对常贵田说:“贵田,你抽空到你侯大爷家去一趟,他会给你说说。”
常贵田喜出望外:“妈,您怎么说的?侯大爷又是怎么说的?”
桑秀茹笑了:“你侯大爷说,弟妹,这不是你问的事儿,你让贵田直接来找我吧。”
过了两天,常贵田直接找到了侯宅。侯宝林从如何吸引观众、如何与观众交流,到相声的各种技巧,都不厌其烦地一一讲解。
侯宝林非常喜欢常贵田,不但留他在家吃饭,还吩咐他要经常来。从那以后,常贵田就经常登门拜访。
侯耀文
1984年12月,中国广播说唱团应中美影视公司的邀请,赴美国演出。说唱团由侯宝林亲自带队,主要成员有常宝华、侯耀文、石富宽、常贵田、师胜杰等。
12月15日,说唱团在纽约的演出取得圆满成功,第二天,各大中文报纸都报道了演出的盛况。
常贵田拿着一张报纸,兴冲冲就找到了侯宝林:“侯大爷,我想问您个事儿。”
侯宝林笑了:“小子,说吧!”
常贵田说:“有几位记者问,侯耀文中间那个字是光宗耀祖的“耀”还是跃居首位的“跃”?我认为这个问题只能问您?”
侯宝林乐了:“小子,问别人我也不干啊!你跟我闹是吧?你们年轻人跟我们老的砸个挂,开个玩笑,我们高兴。再说了,这对业务也有好处,要不怎么说你的“活”越来越滋润了。”
侯宝林接着说道:“其实这两个字哪个字都行。”
常贵田不解地说:“为什么都行?”
侯宝林说:“那是警察给改的,说这两个字是一个字,一个简体一个繁体。后来想改过来,警察同志说还是别改了,一改,家里的证啊卡啊都得改。”
常贵田是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光宗耀祖和跃居首位您认可哪一个?”
侯宝林缓缓地说:“你,耀文,像你们这样说相声的,是能光宗耀祖还是辱没门庭,就只隔一道墙啊!我也好,你爸爸也好,为什么不让你们说相声?是因为我们怕啊!”
常贵田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着侯宝林,侯宝林接着说道:“我们怕你们不如我们,我们怕你们糟蹋了相声,我们怕别人指着你们说,这就是您的少爷?您怎么不好好教教他?”
侯宝林又说道:“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愿意让你们再吃苦啊。当年我和你爸爸学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我们吃苦受罪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