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儿永远也忘不掉，初见斯琴高娃的模样。

1979年，电影《归心似箭》，斯琴高娃饰演的齐玉贞示爱：

要挑，就挑一辈子，挑到我儿子娶媳妇，挑到我闺女出门子。

大脸庞，厚嘴唇，辨识度很高;明媚，热烈，潇洒，豪迈且坦率。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斯琴高娃这个名字，以及其大开大合的表演方式，进入了万千观众的心中。

和潘虹、刘晓庆等一起，成为了80年代银幕上最为闪亮的女明星之一。

事业上，斯琴高娃确实是成功的。

那粗犷、豪迈、收放自如的表演，令广大观众久久难忘。

金鸡奖、百花奖、金像奖、飞天奖等多项大奖轻松拿到。

但感情上，斯琴高娃却总是遗憾。

3婚2离，对3个丈夫皆心怀愧疚，如今72岁的她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定居国外。

她悔了吗?

01

刚刚步入婚姻时，斯琴高娃一直觉得，自己会和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一直到老。

婚姻危机与一些狗血的婚姻问题，是别人家的故事。

她也从未想过，自己的前两段婚姻皆会面对离婚，破裂的边缘。

斯琴高娃的父母，都是参加过战役的军人。

尤其是父亲，身上遍布丑陋的疤痕，最严重的一道位于心口，差一点，他就像战友们一样长眠于战场。

别人回家，扑面而来的是饭香，是生活。

斯琴高娃放学回家，扑面而来的是呛鼻的中药味道。

父亲偶尔会坐在墙角，突出的颧骨顶着一张沧桑的皮。

饱经风霜的脸上渐渐绽开一丛笑，从前额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开。

打满褶皱的前额下一双失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来，浑浊却温润。

后来，那个一脸慈爱沧桑的男人被各种病症折磨至死。

斯琴高娃的母亲带着家中3个孩子，回到了自己的故乡。

日子很苦，却也很充实。

长姐斯琴高娃一边照顾着弟弟妹妹，一边上学，空下来的时间就跟着能歌善舞的外婆一起“搞艺术”。

有时候跟着收音机跳跳舞，有时候抱着旧到看不出颜色的画板，坐在田边像模像样地画画。

1963年，长相极度异域风情的斯琴高娃，在校汇报表演中以一袭“盅碗舞”而闻名县城。

她没放过这个机会。

一路旋转着，跳跃着，从小小的县城一路跳到了全国舞蹈比赛的大舞台上。

15岁便被内蒙古歌舞团高层选中，成了个抱“国家铁饭碗”的职业舞者。

咱就说，这条件搁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很棒了吧。

奈何命运这事一旦跟感情挂上钩，就全失控了。

02

18岁那年，刚刚成年的斯琴高娃闪婚了。

或许是因为缺失了父亲的存在，又对军人这个职业带有滤镜。

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名叫孙天相的“军人血脉”。

孙天相的父亲和斯琴高娃的父亲一样，是个抗日的英雄，但他的父亲不幸被敌军俘虏，随后拒绝日寇的收买，英勇赴死。

孙天相是父亲的遗腹子，一辈子从未见过父亲。

对于他和斯琴高娃的爱情，菀儿不予置评。

毕竟这东西如饮水，既然走到结婚这一步，男方和女方必定是爱过的。

不然斯琴高娃也不可能刚成年，就嫁给了大自己8岁的“老男人”。

在一个舞者最好的年纪放弃事业，接连生下一儿一女。

但斯琴高娃生子之后，却开始困惑。

在她看来，结婚后两人的生活过得很混沌，丈夫常年在外拍戏，自己一个人在家拉扯孩子。

面对越来越开放的社会，斯琴高娃越来越不甘心。

因为自己18岁的婚姻，导致自己没有接受过更好的教育，没有学习到更多的技术，甚至在生子之后，再也没有了回舞团的机会。

很多时候，她只能仰仗着丈夫的收入和心情过日子。

而孙天相的脾气愈加暴躁，动不动就对斯琴高丽和孩子拳打脚踢，这样的日子不好过。

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斯琴高娃面对的不仅是经济上的压力，还有对孩子的照顾和教育。

面对承担父母的责任和压力。

斯琴高娃和孙天相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感情越来越淡，甚至还传出了孙天疑似家暴的传闻。

斯琴高娃开始后悔。

18岁那年，没有社会经历，不懂人情世故，还不够成熟时的决定，组建的家庭如今看来。

就像孩童的游戏一样。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是自己的人生和目的。

1976年，斯琴高娃选择了离婚，带走了女儿，将儿子留给了孙天相。

离婚后，斯琴高娃又开始经历后悔的阶段。

他舍不得儿子，便连带着想起了前夫的好，陷入愧疚。

即便离婚都是孙天作茧自缚，占据所有的错误和责任，斯琴高娃依旧将这些错堆在自己的身上。

和斯琴高娃离婚没多久，孙天相就和一个配音师结婚了，但对方受不了他的脾气，带着3岁的儿子和他离婚了。

后来孙天相又娶了一个叫方妮的女人，结果结婚后因为发生争执。

孙天相气急之际将水果刀刺入了方妮的身体里，孙天相被判刑入狱3年，最终和方妮也离婚收场。

03

而斯琴高娃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或许是为了弥补孩子没有爸爸的现状，斯琴高娃离婚后又做了个极其错误的选择：二次闪婚。

1977年，离婚的第二年斯琴高娃草草与编剧敖醒晨登记结婚。

1978年，斯琴高娃通过编剧丈夫的关系，有了出演《归心似箭》的机会。

开拍之前，夫妻俩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原来进组之前，斯琴高娃发现自己怀孕了，却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先斩后奏，做掉了敖醒晨的孩子。

在事业和家庭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这样的行为，让敖醒晨很不满。

这个没出世的孩子，也让斯琴高娃心怀愧疚。

为了弥补自己的“固执”，斯琴高娃表示：等《归心似箭》拍摄告一段落之后，就会先考虑孩子的问题。

敖醒晨信了，而斯琴高娃却再一次放了他的“鸽子”。

《归心似箭》播出之后，斯琴高娃一夜爆红，成了众多导演争先追抢的香饽饽。

一年365天，起码有300天扎根剧组，别说要孩子了，见一面都困难。

斯琴高娃更愧疚了。

1980年，为了解决夫妻两人两地分居的问题，主动求着八一电影制片厂领导将敖醒晨从内蒙古调了过来。

但在要孩子这个问题上，依旧达不成共识。

斯琴高娃太忙了，睡觉的功夫都没有，别说全面息影要孩子了。

但她再次承诺，忙完手头的好剧本一定空出一年的时间要孩子。

敖醒晨又信了，这一拖，就拖了整整4年。

1984年，斯琴高娃依旧过着每天不着家，一心搞事业的生活。

敖醒晨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平静地将办理了离婚手续。

7年了，因为孩子的问题他妥协了7年，也没能等来一个好结果。

就这样，带着对第二任丈夫的愧疚，斯琴高娃再次回归单身生活。

04

1984年，斯琴高娃主演了《似水流年》。

该影片上映后一举拿下第四届金像奖，由此斯琴高娃成为了中国内地第一个摘得了金像奖桂冠的女演员，并奠定了她的影坛地位。

也是这一年，34岁的斯琴高娃遇到了大自己17岁的陈亮生。

一个，是出生于上海，20岁就出国深造享誉世界的华人音乐家。

一个，是对婚姻毫无幻想，只想一个人独自美丽的一线女星。

他们之间除了17岁的年龄差，还有各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生活与未来。

但缘分这东西，从来都妙不可言。

见到斯琴高娃的第一眼，陈亮生心中就开始叫嚣：“得到她。”

我当时去一个朋友家做客，看到桌子上有一本挂历，12月份是斯琴高娃的照片。

一个老太太就说：“我知道这个人，听说脾气大着呢，还离过两次婚。”

我就说：“那又怎样呢，离过100次婚又怎么样呢?”——陈亮生采访截选

陈亮生在认识斯琴高娃之前有过一次婚姻，有一个女儿跟他一起生活。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斯琴高娃脾气不好，还抽烟喝酒，但是在陈亮生看来，却觉得她很有味道。

至于酒少喝一点就是了，身体第一。

1986年，在导演凌子风的介绍下，斯琴高娃陈亮生相识。

“我当时对再婚就没有报任何希望，还专门问朋友借了一身不合身的衣服。”

“第一眼是有点嫌弃的，我还年轻呢，陈亮生的头发都花白了。”

——斯琴高娃采访截选

令斯琴高娃意外的是，从第一眼过后，陈亮生的执着让她无法拒绝。

无论是演出，发布会，采访还是排练，陈亮生总是会捧着一束花，祝贺心上人。

斯琴高娃拍戏受伤，陈亮生不眠不休地贴身照顾。

衣不解带那种。

面对工作，陈亮生看得也很开明。

他从不认为斯琴高娃结婚后应该放弃演戏，像大多数女明星一样远嫁异国，逐渐远离影视圈。

他认为斯琴高娃就应该属于舞台，这是她的事业，也是她的热爱。

这种毫无保留的体贴和偏爱，征服了斯琴高娃。

1986年12月，斯琴高娃和陈亮生登记结婚，在瑞士生活了8个月就回到了中国继续拍戏。

经过两次失败的婚姻后，斯琴高娃终于找到了可以携手走完一生的人。

陈亮生温文儒雅，性格随和，他很支持斯琴高娃发展事业，也不需要妻子对家庭有多少投入，对她一直欣赏，支持。

他们的婚姻走过30多年，这期间，他们还孕育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斯琴高娃去哪个城市，陈亮生的脚步就追向哪座城市。

距离不仅没有成为他们爱情的阻碍，反而让他们几十年如一日保持着新鲜感。

“我先生是我无形的后盾，他做的事情这辈子都让我感动。”——斯琴高娃

每次访谈，谈到丈夫斯琴高娃总是会滔滔不绝，两人的感情羡煞旁人。

05

时光荏苒，陈亮生在追逐妻子的过程中一日比一日衰老。

头发全白了，腰也佝偻了，走不了多远就会气喘吁吁，舟车劳顿后经常歇不过来。

看着这样的丈夫，斯琴高丽既心酸，又不舍。

她清楚，两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几十年前，丈夫拼命追逐自己，如今陈亮生走不动了，就换自己来追逐他吧。

斯琴高丽这样想。

她和丈夫回到了日内瓦的家中，洗手作羹汤，为丈夫做各种家常菜。

但有种遗憾，叫做生死相隔。

2020年，陈亮生在家中晕倒，随后送往医院。

检查结果就像晴空霹雳一般，将斯琴高娃的美梦撕成碎片。

癌症晚期，没有上手术台的机会，陈亮生年纪太大了。

2021年的秋天，88岁的陈亮生癌症开始扩散，同年11月，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

骨转移，脑转移，浑身疼，疼到半夜不停地呻吟，止疼药，止疼针，止疼贴一起上，才能不呻吟。

一堆慢性病和并发症开始出现，连医生都黔驴技穷。

2022年1月，陈亮生出现严重恶病质且消化道出血出现严重便血症状，医院告病危。

陈亮生怕斯琴高丽担心，清醒的时候总会死死忍住。

一会冷的牙齿打颤，一会热得全身冒汗。

瞒着妻子与医院达成一致：不做任何有创抢救，开始给孩子们交代后事，随后陷入昏迷。

2022年春节，陈亮生久违地清醒了一小会，强撑着吃了几个饺子。

他哽咽地对斯琴高娃说：“你要坚强，不要难过。”

随后身体各项数据开始波动，被送进了VIP抢救室。

2月28日，陈亮生去世。

本以为斯琴高娃会撕心裂肺地哭喊，但是没有，她平静得不可思议。

甚至绕过了陈亮生逐渐冰冷僵硬的尸体，走出门外开始安排葬礼，报丧的规格。

等到陈亮生入土为安后，孩子们时不时一起前往国外，围在母亲周围吃饭的时候。

斯琴高丽还笑着讲自己小时候的闹剧，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吃了饭，夜深了，所有人散去。

孩子们却被小生啜泣吵醒。

只见客厅角落里，斯琴高娃蜡黄着一张脸，正神情专注地擦拭着陈亮生的照片。

嘴中喃喃自语：别走远，等等我啊。

说话间，早已泪流满面，泪水在她脸上沟壑间肆意流淌，显得有点狼狈。

是啊，斯琴高丽哪能不难过啊，最爱她的那个人去了天堂，她怎么能不悲伤呢?

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再不舍，也要笑着挥手告别。

半途下车的人总是说走就走，斯琴高丽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整理好自己的内心。

母亲的状态让孩子们很是担心，他们将斯琴高丽接到了北京。

终日陪伴着，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散心过后，72岁的斯琴高丽拒绝了孩子们的挽留，悄悄定了一张回日内瓦的机票。

又悄悄回到了丈夫和自己的家中。

不管一个人是挟着城市的风尘和哀愁都好，只要回到自己和丈夫生活过几十年的地方，终会给自己动荡的人生找到归宿，找到心灵的依托。

儿女有自己的生活，斯琴高丽不愿意过多打扰。

虽然一个人背井离乡，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可她却分外心安。

每天做各种丈夫生前喜欢吃的点心，就着一杯清茶，一坐就是一天。

天气好的时候，就给院里早些年种的花花草草松松土，浇浇水，看着姹紫千红，毫无焦距地看向远方，随后释然一笑。

时光错予，生死相隔。

就像是天上的飞鸟和水中的鱼儿一样，终生再难相守。

结语

《红楼梦》中最明显的一个内涵就是，任何人的人生结局都是事与愿违。

袭人最看不起的是戏子，最后却偏偏嫁了戏子;

晴雯想当嫁前最清白的女儿，却偏偏被污蔑成失了身的狐狸精;

宝钗想要嫁得好，未婚前就苦口婆心，但最后夫婿沦为乞丐。

年轻时候的，斯琴高丽执着爱情，摔得越沉重。

执着事业，又错过了第二段婚姻。

当她对另一半毫无期许，却迎来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如果说非问菀儿能从她的故事中得到什么?

可能是珍惜吧。

任何时候都要珍惜当下，免得懊悔却为时已晚。

最后只能含泪追忆：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