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过去,我们那一帮小孩都长大了。
钟云婷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年妇人,她已经攒够钱,自己在村子的边缘地带盖了一间房子,跟儿子单住了。
那一年十月,村里来了个男人,四处打听钟云婷,那天很巧地问到了我,我给他指了路,又怕他不知道,所以特地领着他去了。
我没敢问他是谁,见他进了钟云婷的家里后,就再也没出来了,村里有人揣测,没准啊,是她老家的相好来接她了。
其实那人是钟云婷的哥哥。
当天傍晚,钟云婷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她婆婆的家,闹了个鸡犬不宁。
原来,钟云婷的父母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只是她们写给她的信,全都被她婆婆偷偷扣下来了。
村里送信的邮差是婆婆的远房亲戚,每一回,她爸妈或者四川来的信,婆婆就偷偷藏起来。
父母看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信,伤心欲绝,可是又实在放心不下,才叫她哥哥来看看。
钟云婷的愤怒盖过了伤感,举着菜刀在她婆婆的院子里又是哭又是喊,直到她哥哥领着孩子来找她,她才放下了刀。
婆婆把拦截下来的一百多封信,全都还给了钟云婷。
愤怒跟伤感过后,又有一阵喜悦笼上了钟云婷的心头,至少,至少……她父母家人并没有放弃她。
钟云婷决定带着孩子跟哥哥回四川,可是婆婆不肯放人,双方坚持不下,请了知青办主任来做主。其实知青返城后,知青办主任也不再管理知青了,他在村里当起了会计,但只要涉及知青相关的事,人们还是习惯性找他。
知青办主任站钟云婷这边,他说,“至少让人家把孩子带回去给外公外婆瞧瞧,她也十年没见到爸妈了。”
婆婆冷哼一声,“她回去就不会再来了。我小儿子没了,不能再没了孙子啊…”
知青办主任也犯了难,钟云婷这一走,肯定是不会再来了。
最后还是钟云婷想了个办法,她让她爸妈寄一笔钱来,把钱给婆婆,等他们回来,婆婆再把钱还给她。
婆婆一听钱数,就答应了,也不提舍不得孙子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