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告诉我,确实是叶青山回来了,照顾了他大半年,直到前两天医生说他基本稳定之后,他才离开的,现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爸爸还告诉了我一件事。
原来,当年并不是他报的案,而是叶青山通知的爸爸,而且是他自己报的案,一切都只为了演一场戏给我看,原因是让我留在成都完成学业。
虽然爸爸说一切都是为我好,其实我知道,也许只是叶青山从未真的想要带我离开,因为他……从未爱过我,一切都不过是我自欺欺人。
所有外来的伤害,都不及自己从心底认识到,一直以为深爱自己的人其实不爱自己这件事来得痛。
我没有哭,也没有怨恨谁,只是心里好像塌陷了一块。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寻找,我突然想要放弃了。
春节前,我接爸爸回家,父女两人多年来第一次笑着过了春节。
夏天的时候,沈尧在北京的深造结束,因为没有了希望,我按照约定跟他在一起,虽然我现在并不爱他,但时间总是神奇而强大的,而且我似乎厌倦了一个人的生活,这么多年了,是时候靠岸了。
爸爸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高兴,甚至总是有一丝欲言又止的感觉,问他却又不说,我们谁也不再提起叶青山,只是他偶尔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们一起牵着手在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里,穿过一片又一片花丛。
次年三月,爸爸的病已经好了,我跟沈尧决定一起去西双版纳见他的父母。临走前的晚上,爸爸突然问我。
“真真,你现在幸福吗?”
我看着清癯苍老的爸爸愣住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个词了,也从未奢望过,我多想回答他,从叶青山离开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过幸福了,但是为了让他安心,我只能笑着说。
“当然幸福啊!”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说,“我只希望你幸福。不幸福也一定不要勉强。”
我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笑得夸张,待爸爸进屋之后,我依然笑着,一直笑到脸都僵硬,依然没办法把自己跟幸福划上连接线。
沈尧的爸妈很喜欢我,听说我们要订婚,就赶忙着要给我做裙子,沈尧则张罗着请人来参加订婚仪式。
那天我身穿着沈尧妈妈做的红裙子,正要走向热情的人群时,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
他说,其实叶青山回去照顾他的时候又问过我在哪里,但是爸爸却因为当年带我离家出走的事不肯告诉他,当我回家的时候,他见我跟沈尧在一起,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我。
“真真,爸对不起你,我知道其实你一点也不幸福,所以我还是决定告诉你,让你自己选择。其实青山他,一直在西双版纳……”
我在电话这头愣住,不知不觉掉了眼泪,正在这个时候,沈尧冲我喊道。
“夏真你看,那就是岩青!”
我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民族服装的男人从小店里出来,在我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这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
那一刻我多想说,叶青山,时隔九年之后,你一定没想过上天还是要我们相遇,这缘分你我都无法逃脱。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沈尧口中的岩青原来就是叶青山。
在看到叶青山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想要通过时间来爱上沈尧的希望要破灭掉了,这无关叶青山当年的谎言,也无关他是否爱我,一切都只在于,我一直深爱他,丝毫未减。
沈尧知道岩青就是叶青山之后,脸上写满痛苦,但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岩青于他有恩,他也懂得我对叶青山的爱以及奋不顾身,所以他放我走。
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看了看我跟叶青山,就出去了。
叶青山站在他的小店里,低着头不看我,许久之后才说:“真真,你长大了。”
这是他见到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尾音将落我的眼泪就滚滚而下,那一刻我仿佛穿越分离的九年时间,奔跑过去像在去雅安的车上第一次抱他一样,紧紧抱住他,他僵硬的身体随着我的拥抱而柔软下来。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就是因为太爱你,才挣扎了那么久,绕了那么远的路去昆明,只为能多看你几眼,最终在抚仙湖我还是决定留下你。毕竟那时你才十七岁,而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他红着眼眶说。
“那后来为什么不回去找我?”我强忍着眼泪。
“离开的太久,我不敢确定我在你心里是否还一如当初,我也不知道你是否有了新的喜欢的人。”叶青山抬起头看着我,“九年,我一直独自一个人在这里,走遍了这里每一寸土地,看过了每一棵树,闻过了每一朵花香,我甚至幻想骑着大象,飞去见你。上次回成都,我回想起曾经的一切,决定去找你,可是你爸却不肯告诉我你的消息。”
我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但双手依然不肯放松,整颗心都是满足,这样就够了,只要你爱我,其他的都无所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噙着眼泪问他。
“先回成都吧,无论以怎样的身份,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
他说完,双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像从前一样。